(15)

又下雨了,宋閔浩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旁,沉默地盯著窗外。他揚起手輕輕地劃過窗,卻沒有在上頭留下任何一點痕跡。宋閔浩放下手,閉上眼轉過身。

「又下雨了。」坐回辦公桌前,宋閔浩喃喃自語著。

兩聲叩叩忽然劃破了辦公室內的寧靜,宋閔浩輕聲說了句,「進來。」

門一打開,宋閔浩就看見姜勝允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

「怎麼?又發生了什麼?」揉揉太陽穴,宋閔浩才想今天晚上回家好好睡一覺呢,這幾天發生太多事情根本沒時間休息…

「回來了。」姜勝允站在宋閔浩桌前,語氣平淡,「南太鉉回來了。」

宋閔浩手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他現在就在你家裡。」姜勝允指了指宋閔浩桌上滿滿的公文,又指了指自己,「我替他開的門。」

宋閔浩沒有回話,他立刻站起身穿上披在椅子的西裝外套,扣子都還沒扣好人就已經衝出辦公室。姜勝允站在原地,拿起桌上一點灰塵都沒有的相框,他的手緩慢地劃過相框上的玻璃。

「南太鉉,你還是回來了…」

外頭閃過了一道閃電,隨之而來的巨響沒有撼動姜勝允握著相框的手。他的眼神冷冽的直盯著相框裡頭的相片,直直的,盯著南太鉉的笑臉。




大雨毫不留情的滂沱而下,滴滴答答的墜落在車窗上,圓潤的雨滴還尚未站穩好腳步就被黑色的雨刷給輕易毀滅。宋閔浩雙手緊握方向盤,緊皺的眉間有道深溝像是負責裝載著那些他說不出口的哀愁,他全身緊繃的看著不遠處的紅燈,那不斷減少的數字看得他內心更加煩躁…紅色的光才剛被綠色給取代,宋閔浩的腳就直接踩下油門,其他車輛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紅色的風揚長而去,在綠燈剛亮起一秒的這一刻。

宋閔浩曾在心裡設想過無數次南太鉉回來時的情景,該說的想說的必須說的他都早已倒背如流,可一切卻還是在他打開門的瞬間,全數歸零。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那坐在沙發上開心和貓玩耍的金髮身影,那個他朝思暮想從沒有任何一刻忘記過的身影。

南太鉉。

將鑰匙隨意放置在鞋櫃上,宋閔浩慢條斯理的脫下右腳的鞋子,然後正準備脫下左腳的鞋子時,一雙嫩白的腳忽然悄悄出現在他視線內。那雙腳陌生裡帶著少許的熟悉,在他記憶裡應該是既白嫩又肉嘟嘟的令人想捧在雙手內揉捏,絕對不是像現在這般雖白卻消瘦的佈滿著血管…宋閔浩脫下鞋子,抬起頭毫不意外的對上南太鉉的眼,而那雙映照著自己身影的眼裡,毫無溫度。

「我很想你。」南太鉉張開有些乾裂的唇,淡淡的說。

宋閔浩沒有回話,他不動聲色的將些微顫抖的手插入外套的口袋。

「我真的很想你…」南太鉉忽然整個人湊近宋閔浩,那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濃烈香水味也跟著飄散進宋閔浩的鼻腔裡。

宋閔浩正努力強忍著打噴嚏的衝動,南太鉉卻忽然拉住他的領子用力一拉,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歸零,讓兩人的唇緊緊相貼。

「我很想你…想要你幹我。」一吻過後,南太鉉的手還未自領帶放開,那雙原本毫無情緒的雙眼此時卻塞滿了侵略性,而另外一支空著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貼在宋閔浩的檔部有一下沒一下的揉捏著。

宋閔浩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把隱忍一年的慾火被點燃了,他抓住南太鉉加速揉捏的手,眼裡的警告意味濃厚,可南太鉉卻視若無睹自顧自地繼續動作,而就在宋閔浩即將忍無可忍正要推開南太鉉的時候,南太鉉卻忽然將宋閔浩的左腳給夾進自己雙腿間。

「你真的不要嗎?」緊緊拉著宋閔浩的領帶,南太鉉的眼神挑逗,腰開始輕微晃動,那已經撐起的檔部更隨著動作一下下的磨蹭著宋閔浩的大腿,「我很想要。」

南太鉉伸出舌頭,舔了舔唇周。

宋閔浩的理智,在南太鉉丟下的這顆原子彈下,宣告投降。





南太鉉從來沒坐過飛機,除了因為沒有錢之外還因為他怕高。可現在有懼高症的他,卻獨自一人坐在空間寬廣的頭等艙裏頭,望著窗外無邊無界的蔚藍。

南太鉉單手撐著頭,將手指隨意放在自己的鼻子下方,原本乾澀的眼漸漸濕潤了起來。

「真的很臭。」

獨自生活對南太鉉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就算現在身處在異國他也能毫無阻礙的好好照料自己,他日復一日的在學校和公寓兩邊跑,唯一的娛樂只有去社區內設置的健身房鍛鍊身體。他不需要擔心生活費,因為宋閔浩已經替他處理妥當,就連學費也都是以員工進修名義而報公帳。

美其名是公司派南太鉉去進修,而事實上…

南太鉉清秀的外貌以及亞洲人特有的五官替他招惹了不少麻煩,甚至已經到快將他逼瘋的地步。

「今晚有空嗎?」

「你的電話是多少?」

「你是從哪裡來的?」

「嘿!我家今晚要開派對你要不要一起來?」

南太鉉一開始還會禮貌拒絕,但到後來他索性瞧也不瞧直接轉身走掉,而這樣的冷淡反應卻反而更激起那些人的挑戰本能,導致追求的舉動更變本加厲,南太鉉還因此有好一陣子上下課都已奔跑的方式進出教室,就怕有人忽然出現纏著他不放。

直到收到那封電子信件之前,南太鉉一直都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

人的精神系統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它不能單獨生存,必須要有個依賴才能夠運轉。有些人的依賴可能是夢想,有些人的依賴可能是家庭,有些人的依賴可能是寵物,有些人的依賴可能是金錢,而當然也有人的依賴是愛情。南太鉉當然也有依賴,以前的他是為了家庭才這麼不要命的辛苦工作,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家庭固然重要,可突然闖入的宋閔浩卻日漸在他的心裡增加分量,最後豪不意外的奪冠。

南太鉉是個超級死心眼的人,只要他認定了就會把你當作一輩子。所以即使他嘴上不說,可他早就把宋閔浩當作是他一輩子都不會離棄的人,但最後一切都變成了曾經。和後來的他相比起來,曾經的那個自己,天真爛漫的如此可笑。

南太鉉永遠不會忘了那封電子信件的內容,不,也許應該說是那封電子信件裡的照片。那張宋閔浩和不明男子交歡的照片,兩人緊緊相連著的下半身,以及那雙潔白纖細環繞在宋閔浩腰上的腳,全都清晰的映照進南太鉉瞳孔上。

原來世界末日,不過就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南太鉉明白適應的那天總會到來。可是他要怎麼忘記?怎麼忘記那段時時刻刻伴隨在陽光身旁的日子?怎麼忘記那被照耀時的溫暖以及幸福?他一日不忘記,他就一日不能適應。

他一日不忘記,他就一日無法擺脫那些椎心刺骨。

他就無法狠下心放棄那個男人,那個叫做宋閔浩的男人。






碩大的雙人床上,兩具軀體交疊在一塊,跪趴在上方的南太鉉不斷擺動著頭伺候著他手裡的那根陰莖,而位處下方的宋閔浩則是伸長著舌頭繞著那藏在兩片白嫩臀肉裡的嫩紅穴口。他們互相努力地想要討好對方,像是在比賽著誰能夠撐的最久,而最後,宣告投降的人…

「射了。」南太鉉舔了舔嘴角周圍的白色精液,歡愉的看著那根還在吞吐的陰莖,「怎麼?才一年不見你就多了早洩這毛病?」

宋閔浩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惱羞成怒的將南太鉉翻過身壓在自己身下,只見那因為金髮而更顯蒼白的臉上揚起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宋閔浩話都還沒出口呢,南太鉉就先將他的食指給塞入嘴裡,然後一臉飢渴的緩慢舔舐著。

「廢話別說得太多,幹我。」

宋閔浩才剛射過的陰莖,上頭的液體都還未擦乾淨,就又蓄勢待發的瞬間站起。

「不需要你說,我今天的目標就是將你幹到連尿都射不出來。」





宋閔浩仍然還記得,那段和南太鉉在一起的每個日子,他們發生過的每件事、一起去過的每個地方、吵過的每次架、做過的每次愛,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候的他們是多麼的幸福快樂,那時候的南太鉉臉上總是掛著耀眼奪目的笑容,那時候的宋閔浩總是因為那抹笑而跟著瞇起了雙眼。

他記得他們一起去買生活用品,在宋閔浩的堅持逼迫下,南太鉉勉為其難的同意和他用一對的東西,所以他們有同款不同色的牙刷、杯子、毛巾、浴巾、浴袍、睡衣…還有太多太多。而這些東西,在南太鉉離開後宋閔浩依然將它們擺在原位,甚至經過了一年的時間仍然一塵不染。

他記得南太鉉總是喜歡突然間唱歌,剛開始時宋閔浩還時常被他給嚇到,久了之後宋閔浩也習慣了,甚至會期待南太鉉何時又要唱歌。而他最喜歡聽南太鉉唱一首歌,一首雖然是日文可是卻完美顯現出南太鉉唱功以及音色的一首歌,每當南太鉉開始哼唱時,宋閔浩總會停下手邊的所有動作只為了好好享受這短暫的幾分鐘。在南太鉉離開後,宋閔浩花了一段時間去搜尋這首歌的歌名,也搜尋到了這首歌的翻譯歌詞。他曾經以為這首歌是情歌,而最後他才明白這首歌不是情歌。那首歌,叫做雪之花。

宋閔浩記得最清楚的、甚至每天都會想起的,是南太鉉那張欲哭卻揚起嘴角的笑臉,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會在他臉上看見過的表情,是一張只需一眼就能讓他心痛到幾近窒息的微笑。

而罪魁禍首,竟是從來捨不得讓南太鉉哭泣的他。





宋閔浩喘氣,雙眼直盯著南太鉉那支握住他陰莖的手以及漸漸靠近的雪白臀部,他下意識地將口腔裡幾乎滿溢而出的唾液給吞下。

咕嘟。

當宋閔浩的陰莖被南太鉉火熱的後穴給吞入的瞬間,他那蓄勢待發的雙手就立刻握住南太鉉纖瘦的腰,胯下一挺開始狠狠地幹起來。

南太鉉嘴都還未閉上,就被宋閔浩這一挺給幹的呻吟出聲,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後穴被撐開然後塞滿,也能感覺到自己飢渴的穴肉正貪婪的緊咬著肉棒不放。宋閔浩沒有給南太鉉開口說話的時機,他不斷大力搖擺著腰,讓自己的慾望一次比一次還要插進更深入的地方,而當經過前列腺時他也沒有忘記多磨擦幾下,好讓身下的人兒呻吟的聲音帶著顫抖。

「阿哈…恩…」南太鉉雙手緊抓著被單,「好厲害…阿恩…再多撞我幾下…」

「哈…我的前列腺…嗯哼…被你、唔…被你磨的好爽…」

「幹射我…快點幹射我…」

宋閔浩沉默不語的漸漸加快速度,他將手伸向前握住南太鉉那不斷跳動的陰莖,粗糙的拇指隨著腰的動作一下一下的摳弄著那敏感的小洞,他聽著南太鉉那變了聲調的呻吟聲,知道這個舉動帶給了他更大的快感。

「阿…不要摳…嗯啊…這樣我會…」

「呀、不要一起磨那…阿哈…停止、快停…」

「嗯啊、不、太快…」

宋閔浩手上的速度加快,腰臀擺動的頻率也跟著增加,逼得南太鉉的越叫越高亢,甚至已經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

「阿─────────────」

一股灼熱的液體自小洞射出,噴濺在白色的床單上,也射入了宋閔浩的手心裡。





「哥你怎麼染了金髮?」南太鉉微笑看著螢幕上一臉吃驚的南東鉉。

「想換個造型而已。」慵懶的用食指捲起自己的一縷金髮,南太鉉對南東鉉眨了眨眼,「怎麼?不好看嗎?」

「很好看…只是不太習慣。」

「總會習慣的。」南太鉉說,「總會習慣的。」南太鉉又說。

自從染了金髮後,南太鉉身邊的蒼蠅更多了,他卻再也不曾拒絕過任何一個。

他開始去參加派對,然後結交了很多朋友,再和那些朋友一起去戶外旅遊甚至去做以前從來沒有想要嘗試過的各種冒險。他開始會放聲大笑,開始菸酒不離手,開始說話參雜著髒話,開始在身上穿洞,開始…不像他自己。

而有時候當他回到家經過門口的全身鏡時,他會停下腳步凝視鏡子裡的自己好久好久。

「總會習慣的。」南太鉉看著鏡子裡的那人,輕聲說。





宋閔浩沒有南太鉉的任何一點消息,應該說是他一點都不想聽到南太鉉的消息。他將南太鉉的事情全權交給姜勝允管理,然後說除非是緊急事態,否則一件事情都別和他說。而姜勝允還真的從沒有和他提過南太鉉,甚至連南太鉉這三個字都不曾提起,但宋閔浩明白,即使將他的所有痕跡自生活裡擦去,那也全都只是他刻意製造出來的假象。

他很想念南太鉉。

在遇到南太鉉之前,宋閔浩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用情專一的人,在遇到南太鉉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是個如此感情氾濫的人,氾濫到他都唾棄自己。

看到南太鉉遺留的玩偶他會想哭,看到兩人一對的牙刷他會想哭,看到空蕩蕩的左手邊他會想哭,看到南太鉉偷偷畫在他杯子上的塗鴉他會想哭,只要看到和南太鉉有關的他都會想哭,在遇到南太鉉之後、在南太鉉離開他之後,他變成了一個愛哭鬼。

他很想念南太鉉。






「抽不抽?」宋閔浩看著眼前南太鉉遞過來的菸,他震驚的轉頭迎上南太鉉的眼。

「幹嘛?」南太鉉挑眉,「到底抽不抽?」

「你不是…」

「我不是討厭菸味嗎?」南太鉉歪著頭,嘴角輕輕揚起,笑得雲淡風輕,宋閔浩看著他纖細的手指間夾著兩根菸,「人都會變的。」

宋閔浩看著南太鉉將其中一根菸放在床上,然後將剩下的那根菸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他的左手輕輕按下黑色打火機,那瞬間迸出的藍色火焰照亮了南太鉉略慘白的臉,也點燃了菸。

「我曾經以為我會一輩子討厭菸味。」南太鉉看著前方掛在牆上的電視,黑色的螢幕反射著坐在床頭兩邊的兩人。

宋閔浩看著南太鉉仰起頭,吐出一個一個冉冉上升的煙圈,那些煙圈最後在空中匯集成了一團,最後緩緩消散。宋閔浩聞著那陌生的菸草味,想起了一件事。

「後來呢?」宋閔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後來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南太鉉瞇起眼,又吐出了煙圈,「人生好像就是這樣。」

「曾經的最討厭可能會變成以後的最喜歡,而曾經的最愛可能會變成未來的最恨。」南太鉉別過頭,他嘴角含著菸,空著的右手抬起了宋閔浩低垂的頭,「閔浩,你覺得呢?」

窗外突然的一聲巨響嚇得南太鉉全身一震,手裡的菸眼看就要墬落至床面,宋閔浩卻伸手接住了那仍在燃燒的菸,南太鉉驚慌地趕緊將菸拿起然後正要丟到床頭櫃旁的菸灰缸捻熄時,才發現根本沒有任何菸灰缸。

「太鉉,我戒菸一年了,所以不會有菸灰缸。」

宋閔浩覺得掌心好熱,可掌心卻什麼都沒有。

而剛打過雷的窗外,開始下起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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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喜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