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掌心有我熟悉的溫度,有我熟悉的紋路。我記得他曾經撫過我的臉、替我擦過眼淚、握緊過我的手,這雙手這麼溫柔這麼溫暖,可是我卻搞丟他了。
你知道什麼是SOUL MATE嗎?你相信世界上有個人擁有著你另一半的靈魂嗎?南太鉉看著手上的書,是本探討著SOUL MATE的哲學書,雖然他覺得這本書可能把他擺在愛情故事那類比較適合。
「吶,你知道SOUL MATE的意思嗎?」躺在宋旻浩的後背,南太鉉將書放在自己臉上。
「你竟然問我這麼簡單的單字?看來我這個家教做的挺失敗的阿。」翻著手上的書,宋旻浩絲毫不理會在自己後背躺的舒服的南太鉉。
「回答我啊!」南太鉉翻過身,直接趴在宋旻浩後背,他嘟著嘴不斷戳著宋旻浩,「老師就是要回答學生的每個問題啊!」
「這學生真難教。」一個轉身,南太鉉直接撲向宋旻浩懷裡,「我想最好的解釋就是…」宋旻浩的手劃過南太鉉的唇,下一秒直接俯身吻上南太鉉。
「這樣懂了嗎?」不過只是輕吻,南太鉉的臉就變得通紅,宋旻浩笑著揉亂南太鉉的髮,「我覺得我們就是SOUL MATE阿。」
「幹嘛突然親過來啊!」沒有聽見宋旻浩說了些什麼,南太鉉整張腦袋都是剛剛的吻,他摀住嘴,也順便將自己發紅的臉掩蓋在大手下。
「只是突然餓了,又覺得你的嘴唇好像很好吃。」宋旻浩舔舔唇,一臉意猶未盡。
「你…」南太鉉伸出手想要捶宋旻浩,不意外的馬上就被抓住,下一秒他已被撲倒在宋旻浩身下。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只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最後他們閉上眼,雙唇相疊。
南太鉉和宋旻浩是對很普通的情侶,但卻又是對很特殊的情侶。他們幾乎不爭吵,彼此在想什麼不用開口靠眼神就能相通,很多時候即使在一起一整天不說話也覺得很幸福,雖然宋旻浩總是會因為耐不住安靜而開始嘰嘰喳喳的煩南太鉉。他們很契合也很相似,就像是彼此另一伴的靈魂,遇見了就再也分不開。
他們永遠都像在熱戀期,南太鉉包容宋旻浩的幼稚和孩子氣、宋旻浩包容南太鉉的任性和不講理,兩人彼此包容、彼此珍惜,十指相扣的不知不覺走了四年。
現在南太鉉已經大學三年級了,宋旻浩也快要畢業踏入社會了,很幸運的是還未畢業他就已經找到了工作。
「太鉉阿,我們去旅行好嗎?」看著靠在自己肩上的南太鉉,宋旻浩說。
「好啊,你想去哪?」南太鉉邊認真的看著電視上播放的影集邊從宋旻浩懷裡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入嘴裡。
「去山上吧,我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偏過頭,宋旻浩舔了南太鉉的嘴角,將那顆附著的爆米花吃入嘴裡。
坐在副駕駛座上,南太鉉的臉上有藏不住的期待。宋旻浩看著南太鉉,不禁揚起嘴角伸出手又揉亂了南太鉉的髮。
「幹嘛啦!我出門前才剛整理好欸!」南太鉉嫌惡的揮開宋旻浩的手,還順便捏了他的肉。
「要出發了,還不繫好安全帶。」宋旻浩靠向南太鉉,熟練地幫他扣上安全帶,抬起頭時剛好對上南太鉉的唇,順便又親了一下。
「宋旻浩!」大力拍打他的背,南太鉉覺得宋旻浩真的時時刻刻都在吃自己的豆腐。
「好啦,要出發囉。」偷笑的回到駕駛座,宋旻浩戴上墨鏡。殊不知他這樣一個小動作,都讓在一旁看著的南太鉉心跳加速。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南太鉉邊聽著車上的音樂邊讀著前陣子買的新書。宋旻浩則是一手放在窗邊撐著頭,一手操作著方向盤,嘴裡跟隨著歌曲哼出旋律。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氣氛卻很微妙的帶點甜味,被稱為幸福的甜味。
稍微打開的車窗,讓大自然的清香味隨著風吹入車裡,南太鉉撩了下瀏海,嘴角輕輕地揚起弧度,這樣的簡單就是最適合他們的相處方式。闔上書,他閉上眼往後靠,左手伸向宋旻浩,宋旻浩察覺到南太鉉的動作後,便換成左手駕駛方向盤,右手緊緊的扣住他。
「怎麼啦?」
「只是被一篇故事感動到了。」
「說來聽聽?」
「待會下車後再跟你說吧,我先睡一下。」
「好。」
風還在微微的吹,吹過宋旻浩的髮,吹過南太鉉緊閉的眼簾,它在車裡繞著圈,已兩人為中心繞著圈。
到了目的地之後,宋旻浩叫醒南太鉉,「到了喔。」
南太鉉眨了眨眼,有些不習慣窗外灑進來的陽光。從包包裡拿出墨鏡戴上後,兩人都下了車。
「空氣真好。」伸著懶腰,南太鉉覺得整個人都有精神了。
「今天天氣也很好。」一手搭上南太鉉的肩,宋旻浩另一手背著兩個人的行囊,「走吧,前面的小木屋就是我們這幾天住的地方。」
點點頭,南太鉉和宋旻浩都揚起一樣角度的微笑,走向小木屋。
短短三天兩夜的假期,兩人釣魚、爬山、野餐、丟棒球、戲水、看夕陽…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情,每天都過得很盡興,每天都留下了很多回憶。今天就是待在這裡的最後一個晚上了,兩人躺在沙發上,手裡都各拿著一本書。
「時間過得好快。」躺在宋旻浩懷裡,南太鉉嘟囔著。
「沒聽過一句話嗎?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阿。」
「好希望能再跟你在一起久一點。」嘟起嘴,南太鉉索性將書蓋上自己的臉。
「幹嘛遮住自己的臉?」將書拿開,宋旻浩輕笑。
「不想讓你看到我鬧脾氣的臉。」
「我都看了這麼久了,有差這一次嗎?」捏了捏南太鉉的臉,宋旻浩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這人給融化了。
嘟著嘴,南太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我一直忘記跟你說一件事。」仰頭望著宋旻浩,「忘記跟你說那篇故事了。」
「我以為你忘了。」
「我是忘了。」吐吐舌,南太鉉翻過身直接趴在宋旻浩身上。
「那篇故事很短,可是深刻到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掉。」聽著宋旻浩的心跳聲,南太鉉閉上眼。
有對夫妻,一直都很恩愛。從年輕到老,從來不曾吵過架,丈夫是個木訥的人,鮮少將我愛你掛在嘴邊。太太也是個害羞的人,對於我愛你這三個字連開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兩人都不說我愛你,但是對對方的感情一直慎重地放在心中,直到有一天晚上,兩人不知為何因為一件小事情開始吵架,吵到彼此都將最難聽的話脫口而出。
「我不想跟你談了!」丈夫生氣地拿起外套跟拐杖,轉身走出家門。
「我也不想跟你說了!」太太也轉過身,心裡滿滿的都是怒氣。
那一晚,丈夫沒有回家。
太太睡一覺醒來早就怒氣全消,她有些擔心的想打電話給丈夫的朋友詢問丈夫是否在那過夜,沒想到此時電話卻響了。
太太接起電話,然後電話從她手裡落下。
說到這,南太鉉不自覺的深呼吸。宋旻浩用雙手環住南太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丈夫因為本身有些微夜盲症,那天一氣之下出門,在過馬路時因為沒有注意到路邊的石頭不小心絆倒在路上,此時有台車開了過來…
當太太在太平間看見緊閉雙眼的丈夫,直接崩潰的跪倒在地放聲大哭。嘴裡不斷喊著,「我還未曾跟你說過我愛你,怎麼你就走了?甚至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爭吵…」太太痛哭著,捶著胸吶喊著。
可是丈夫,再也聽不見了。
伸出手拭去南太鉉流下的眼淚,宋旻浩在南太鉉的額上烙下一吻,「我愛你。」
「我也愛你。」南太鉉緊緊擁住宋旻浩,「以後不管怎樣,即使說我愛你變成了習慣,我們也要常常對彼此說。」
「嗯。」
「因為,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呢?」捏住宋旻浩的臉頰肉,南太鉉認真的望著他,「我們永遠都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所以現在能做什麼就做吧,想說什麼就說吧,不要讓我們的人生留下後悔。」
「想做什麼就做嗎?」宋旻浩眨眨眼,笑得奸詐。
「對。」南太鉉還不知道自己因為剛剛那番話,而漸漸處於危險地帶。
「那麼我們現在就來做吧。」宋旻浩直接抱起南太鉉,在他還未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前走進了房間。
「欸等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房門關上,南太鉉的呼叫聲漸漸聽不見。
旅行結束後,兩人都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南太鉉忙碌於他的課業,宋旻浩忙碌於他的事業,兩人相處的時間只剩下晚上的幾個小時。
就算時間很短,彼此還是堅持一定要分享當天發生的事情,然後再一起刷牙就寢。
「晚安,我愛你。」給宋旻浩一個吻,南太鉉迅速地縮進被窩裡。
「晚安,我愛你。」摟住南太鉉,宋旻浩笑著關上床頭燈。
從聽完那個故事後,我愛你就常常掛在他們嘴上,每次的我愛你都讓彼此心中感到幸福,每次的我愛你都讓他們更靠近一點,簡單的三個字,卻是維持感情重要的祕方之一。
每天早晨都是宋旻浩先起床,他會先準備好自己的早餐,等自己快要吃完時再準備南太鉉的早餐,然後在出門前叫他起床吃熱騰騰的餐點。南太鉉不只一次想要比宋旻浩早起做愛心早餐,但偏偏自己很會賴床,光趕早上的課都令他覺得痛苦萬分了,更何況是早起?所以他索性放棄改為做晚餐等宋旻浩回家,記得第一次宋旻浩看見桌上擺滿著一盤盤賣相不好的菜餚時,臉上是感動而不是嫌棄,甚至連澡都沒有洗就直接坐下開始狼吞虎嚥。那一刻,南太鉉才明白為什麼宋旻浩說他喜歡煮菜給自己吃。
某天,宋旻浩回到家裡就興高采烈地抱住坐在沙發上看影片的南太鉉。
「太鉉!」宋旻浩像隻狗般用自己的頭在南太鉉的身上鑽阿鑽。
「幹什麼啦?」嫌惡的推開那顆頭,南太鉉沒好氣地拿著遙控器對電視按下停止鍵。
「公司說要派我去海外出差!」宋旻浩的雙眼眨阿眨,眼裡閃耀的光燦爛的讓南太鉉不自覺地瞇起雙眼,笑著瞇起雙眼。
「公司早就該這麼做了,你工作能力這麼好。」南太鉉開心得揉了揉宋旻浩的髮,「公司要派你去哪?」
「巴黎。」聽到這離韓國非常遙遠的國家,南太鉉的眉毛不自覺的垂下。
「這麼遠啊…」拉著宋旻浩的襯衫,南太鉉嘟嘴,「這麼遠,我突然想見你的話怎麼辦?」
「我們太鉉阿。」把南太鉉摟進懷裡,宋旻浩將頭放在南太鉉頭上,「現在時代這麼發達,我們可以視訊阿。」
「可是如果我突然想抱你怎麼辦?」南太鉉也環抱住宋旻浩,委屈的在他懷裡說。
「那在我去巴黎之前我們就每天好好擁抱吧。」咬住南太鉉的耳垂,感受他不自主地顫抖,宋旻浩甚至還伸出舌頭舔了他的耳窩。
「你怎麼都不累阿…」敏感的耳朵被人含在嘴裡,南太鉉不由自主的軟了腰,他帶點撒嬌的捶著宋旻浩,「你還沒說你要去幾天呢…」
「下禮拜一出發,去十天。所以我們還有五天可以好好的、激烈的"擁抱"。」繼續舔拭著南太鉉的耳窩,宋旻浩的壞手開始在他身上游移。
對他們來說,夜晚現在才開始。
機場,南太鉉和宋旻浩在人群間擁抱。
「傻瓜,我很快就回來了,哭什麼?」宋旻浩拍著南太鉉的背,想要安撫他,可是卻連自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沙啞。
「我捨不得啊…」南太鉉哽咽著,眼淚撲簌簌的掉落在宋旻浩的外套上。
「我會每天打視訊電話給你,我會一直傳簡訊給你,不管我做什麼都會拍照告訴你,所以不要擔心不要煩惱,等我回來。」宋旻浩縮緊雙手,像是要把南太鉉給塞進自己身體內一樣。
「好。」南太鉉點點頭,即使眼淚還未停下。
放開彼此,兩人對望。宋旻浩率先伸出手觸摸南太鉉的臉,然後偏過頭給了他一個吻。南太鉉閉上眼,感受著宋旻浩的氣息和嘴唇上的溫度。
「我愛你。」接吻結束後,兩人異口同聲的對彼此說,然後相視而笑。
「等我回來。」
「好。」
宋旻浩轉過身,拖著行李箱慢慢走遠。南太鉉站在原地,看著宋旻浩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眼眶又蓄滿淚水。
「快點回來…」
宋旻浩不在的日子,南太鉉努力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充實一點,卻不管怎麼做心裡都像缺了一塊般的空虛。只有當和宋旻浩視訊時、收到簡訊和照片時,才覺得那塊空虛似乎被補上了。直到暫時分離,南太鉉才明白他已經將宋旻浩當成自己的一部份,他不能沒有他、不可以失去他。
雖然對別人來說只是短短的十天,但是對他們兩個來說卻像是漫長的十年。每天有說不完的想念和愛,每天都想趕快回到對方身邊好好擁抱彼此,每天兩人都皺眉倒數還剩下多久,每天都將手貼在螢幕上即使碰不到對方,每天、每天、每天…
「明天就要回來了!」「明天就要回去了!」視訊電話一接通,兩人就興奮的異口同聲。
「我好想你。」垂下眉毛,南太鉉將手貼在螢幕上。
「我也想你。」螢幕另一頭的宋旻浩也將手貼在螢幕上,兩人的手隔著螢幕相疊在一起,就像在彼此身邊。
「明天我要去接你!」
「在家等我吧。」
「為什麼!」南太鉉又嘟起嘴,鼓起的雙頰讓宋旻浩好想捏一捏。
「在家等我,然後為我準備晚餐不好嗎?」宋旻浩挑眉,「我好想吃我們太鉉煮的菜阿。」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吃。」馬上就笑著妥協的南太鉉,可愛到讓宋旻浩恨不得現在馬上坐飛機回韓國吃掉他。
「那你想吃什麼?」南太鉉拿起一旁的筆和紙準備開始記錄。
「我啊…」
今天是他們兩人聊視訊電話最久的一次,明明隔天就要見到面了,話卻怎麼樣都說不完,直到宋旻浩發現離出發時間只剩下兩個小時了才結束。
「太鉉阿,我先去洗個澡,待會就要出發了。」
「好。」南太鉉點點頭,卻在宋旻浩即將掛斷前突然大叫,「欸!等一下!」
「怎麼了?」宋旻浩驚嚇的望著南太鉉。
「我愛你。」語畢,還給了宋旻浩一個隔空吻。
「我也愛你。」宋旻浩笑著伸出手假裝接住了吻,再將它塞入嘴裡。
「我們晚點見哦。」關上螢幕前,宋旻浩對南太鉉揮揮手。
「晚點見。」南太鉉也揮揮手,然後捨不得的關上螢幕。
14小時候見,我們。
在南太鉉正準備出門時,收到宋旻浩即將上飛機的自拍照還附上那最熟悉的三個字,他笑著按下儲存並直接設成桌布。
走在往超商的路上,南太鉉看著手機上昨天宋旻浩唸的一大串菜餚清單,腦中一直浮現出宋旻浩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樣。
「到時候乾脆就直接穿裸體圍裙在門口等他好了?」喃喃的唸出聲,南太鉉馬上自己羞紅了臉。到時候怕菜餚一口都還沒動,宋旻浩就已吃飽了,因為他一定會把自己吃的一乾二淨。
拍拍自己的臉,想趕快擺脫潮紅和熱氣,他邊對自己的臉搧風邊左顧右盼街道的店家,鮮少自己一個人出門的南太鉉,雖然寂寞卻更感到新鮮。走著走著,他經過了一家新開的大型電器行,櫥窗內滿滿都是最新的液晶電視,現在正在播報著新聞。南太鉉沒有停下腳步,本來他對新聞就沒有多大興趣,對他來說很多都只不過是媒體在自導自演罷了。
「插播一則最新消息,一架剛從巴黎起飛的飛機…」還沒踏出下一步,這則消息就傳入南太鉉的耳裡,額旁忽然流出一滴冷汗,他緩緩地轉過頭。
將近十台的電視,播放著同一則消息。他佇立在櫥窗前,沒有任何動作。
「飛機失去了消息…」
「雷達偵測不到飛機…」
播報員機械式的報導著新聞,一句一句無感情的話語進入南太鉉耳裡都變成雷聲讓他的腦袋轟隆乍響,他下意識的大力擰了自己的手臂,刺骨的痛覺讓他知道這不是夢…
「那不是…旻浩的飛機嗎?」南太鉉睜著眼,眼神卻是呆滯,像靈魂消失了一樣。他想尖叫、想抓住自己的頭大聲尖叫,可是他無法。他就只是站在原地,全身上下只剩下現在維持站姿的力氣。最後,他在熙來攘往的街頭,失去意識。
當南太鉉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一旁滿臉焦慮望著他的李勝勛和姜勝允,他和宋旻浩最好的朋友。
「你醒了?」看見南太鉉醒了,姜勝允握住他冰冷的手,溫柔地問。
「嗯。」南太鉉望著白淨的天花板,又閉上眼。
李勝勛沒有說些什麼,他握住南太鉉的另一隻手,顫抖的兩隻手,分不清是誰先開始。
「太鉉…」咬咬下唇,姜勝允有些艱難的開口。
「我知道。」南太鉉的眼角開始濕潤,眼淚緩緩滑落,「不用說,我都知道。」
李勝勛和姜勝允看著一臉蒼白的南太鉉,都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深怕下一秒他就會消失。事情來的太快,在他們還以為今天和每一天一樣平凡時,上帝對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
南太鉉閉著雙眼,雙手傳來不同的溫度,卻都是不是自己最熟悉的。他能清楚看見腦海裡的回憶,第一次見面的回憶、宋旻浩告白的回憶、第一次約會的回憶、第一次過夜的回憶…太多回憶,滿滿的都是宋旻浩的笑臉,南太鉉不管怎麼想都是快樂的畫面,卻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難受。
南太鉉的眼淚不停地流落,浸濕了枕頭,也浸濕了姜勝允和李勝勛的眼,最令他們難受的是他們什麼都做不到,除了握住這白皙的手,他們還能做什麼…
隔天,南太鉉沒有告訴姜勝允和李勝勛,就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光抬起就有些費勁,可是他知道就算自己跌倒了那雙手再也不會來扶他了。從今以後,南太鉉就只剩下南太鉉了。
他坐在計程車上,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在那棵樹下,他和宋旻浩在那接過吻、在那個窟窿,宋旻浩曾經跌倒過、在那家咖啡廳,宋旻浩替他擦過嘴邊的奶泡、在那家速食店,宋旻浩搶過他的奶茶,怎麼每處都是回憶?怎麼每處都有他們的影子?南太鉉用雙手掩住臉,終於忍受不住地哭出聲。
「吶,你知道SOUL MATE的意思嗎?」
「我覺得我們就是阿。」
【飛機還未找到,但是已確定全數罹難。】
南太鉉看著電視,卻像被電視看著。電視影像反射在他蒼白的臉上,可笑的是竟讓他氣色看起來更好。他蜷縮在沙發上,抱緊宋旻浩親手製作的又醜又脫線的抱枕,眼裡充滿血絲。
他已經多久沒睡了?又有多久沒有吃東西了?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宋旻浩晚了五天,還沒回家。忽然,門鈴響了。他慢慢轉過頭望著門口,放下抱枕緩緩地起身,一個軟腳他差點跪倒在地。他撐著桌子,站穩後才走向門口。
「快遞,請問是南太鉉先生嗎?」打開門,快遞人員被南太鉉的憔悴嚇到,他將包裹遞給南太鉉,「這是從巴黎來的包裹,請你簽收。」
聽到巴黎兩個字,南太鉉的眼眸緩緩恢復些神采,他迅速的簽完名和快遞人員點頭道謝後,加快腳步走回客廳將包裹放在桌上,當他看到寄件人旁寫著的三個字時,早已乾涸許久的眼淚又重新湧出。
他邊擦眼淚邊拆包裹,動作粗魯的撕開包裝,眼淚隨著劇烈的動作隨意灑落在桌上和包裹上,打開包裹,裡面擺著一本有些老舊本子、巴黎鐵塔的模型和一封信。
南太鉉顫抖著拿起便條紙,還先把眼淚擦乾,他不想讓眼淚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字。
【我最最最最最最親愛的太鉉老婆:
嘿嘿,你看到包裹的時候一定會覺得我很莫名其妙,
為什麼不順便把禮物一起帶回來要用寄的?
這樣不是感覺很好嗎?蓋著巴黎的郵戳然後帶著我對你的感情和思念到你手中,
這是我和你都喜歡的城市啊!我其實真的很想要把巴黎鐵塔帶回來給你的,
可是我還沒有賺這麼多錢所以只能先買模型,等我賺大錢就買給你!】
看到這裡,南太鉉邊笑邊哭,他笑得越大聲,眼淚就掉得越兇。當時的宋旻浩一定是邊寫邊偷笑吧,笑著露出他那潔白的牙齒,笑著瞇起雙眼…
【還有旁邊的那本本子是我的日記本,其實應該也可以算是我們的交往日記?
因為裡面滿滿都是你啊!你一定又要罵我幹嘛日記本也要用寄的,
剛好我在巴黎的最後一天把它寫完了,反正我也打算這本日記寫完要送你,
那就跟鐵塔一起寄回來吧!我相信現在我一定有另外一本新的日記了,
因為當我回韓國後你一定會陪我去買,然後自己挑一本你喜歡的日記本給我吧!
阿我話太多,信紙要寫不下了,那最後就讓我再塞一句就好。
太鉉阿,等我賺大錢後我們就去國外結婚吧?嫁給我好嗎?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碰到鐵塔就代表你答應了!
我愛你。 你最最最最親愛的老公宋旻浩】
讀到後來,南太鉉已經泣不成聲。他努力睜大雙眼,將鐵塔拿出,他拿起鐵塔從下往上看,鐵塔模型裡有個東西在發亮。南太鉉心頭一緊,伸出手指將那東西拿出來,在他看清那東西的真面目後…
「笨蛋…這種東西不就是要你親手替我戴上才珍貴嗎?」南太鉉笑著瞇起眼睛,也不理睬那不斷湧出的眼淚了,他將它套上自己的右手無名指,將那枚戒指。
「戒圍剛好呢,你總是記得我的所有事情呢。」南太鉉將右手放在自己左胸口,「聽到了嗎?我因為你這驚喜而劇烈跳動的心。可是我答應你了,你卻不守約怎麼辦?」
忽然,南太鉉像想起什麼似的跳起來。他搖搖晃晃地走向房間,拿起從昏倒那天開始就沒有電的手機,他趕緊將充電線插上手機然後開機。短短幾秒的時間就讓他非常著急,等到手機畫面終於出現時,桌面上是宋旻浩登機前的自拍照,宋旻浩的自拍照笑得開心,他舉起右手在自己臉旁比著耶,無名指上有著和南太鉉一樣的戒指。
「傻瓜,你怎麼可以自己偷偷戴上呢?」
南太鉉看著照片不斷深呼吸,卻像周圍都沒有氧氣般怎麼吸都還是感覺缺氧,心臟也像被繩子給緊緊綁住般疼痛。他想轉移思緒來恢復呼吸,便點了滿滿的簡訊通知進去,最上方的簡訊是語音留言的提醒,南太鉉從來沒有聽過語音留言,所以直接跳過繼續往下看,多半都是未接來電的通知簡訊。他將手機丟回床上,自己也躺在旁邊,手無意識的在宋旻浩的位置上游移,床單很冰冷,但是卻留著宋旻浩的味道。
「我好想你。」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閃耀。
第六天,南太鉉開始翻著宋旻浩的日記,原來從第一次見到自己開始,宋旻浩就對自己一見鍾情,可是那時的他們只是家教和學生的關係,所以他為此苦惱了好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南太鉉告白,以為會被拒絕的宋旻浩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南太鉉竟然答應他了。那晚他開心地在床上不斷翻滾,然後不小心掉到地上頭還因此腫了一個大包。
第一次約會宋旻浩緊張得花了一個禮拜做功課,殊不知當天完全沒有照著計劃走,但是看著南太鉉笑得開心,宋旻浩也開心。
第一次一起過情人節,宋旻浩準備了很甜的巧克力給南太鉉,而且是他自己做的,但是他沒有說。
第一次一起過聖誕節,宋旻浩深夜扮成聖誕老公公要去送禮物給南太鉉,卻在路上被警察叫住以為他是怪叔叔。
第一天兩人一起同居,宋旻浩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守護住這個人,這個他會愛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的人。
第一次一起開車出去旅遊,宋旻浩第一天就寫了快三頁,滿滿的都是南太鉉釣魚的樣子好認真好可愛、南太鉉在溪裡滑倒好危險但是好可愛、南太鉉準備去除魚鱗的時候一臉疑惑的樣子好可愛…
旅遊的最後一天,宋旻浩在日記上寫上不管怎樣一定要每天跟太鉉說我愛你。
南太鉉從早上看到中午,再從中午看到晚上,他跟著日記的內容一起笑一起回憶,直到太陽已下山整間房間都沒有任何光亮的時候,他才發現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南太鉉放下日記,起身的時候看了下牆上的月曆。
「第六天.」南太鉉還是會心痛會難過,可是在他收到那枚戒指後,他就告訴自己必須好好過。宋旻浩喜歡他的笑容阿,他喜歡他吃飯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阿,就算再怎麼痛苦他都必須好好活著…不然宋旻浩會擔心的…
所以即使他不餓也不渴,他也漸漸的開始會吃東西和補充水分,雖然份量很少,但總有一天會恢復正常的對吧?南太鉉邊吃著微波料理,邊看著對面空空如也的位置。
第七天,在南太鉉洗完澡出來後時針和分針恰巧都指在12這個數字。
「一天又過去了阿,今天是第七天。」坐在椅子上,南太鉉擦著頭髮,「不是有個說法是,靈魂第七天會回來嗎?」打開吹風機,他有些生疏的吹著頭髮,以前宋旻浩在時,都是他邊碎念邊幫南太鉉吹頭髮的。
「你會回來嗎?」看著鏡中的自己,南太鉉自言自語。
你會回來嗎?可是即使你回來,我也看不見你啊,因為我們已經在不同世界了阿…
頂著一頭微濕的髮,南太鉉直接躺下。沒有宋旻浩的擁抱,他總是要翻身好久才能睡著,卻又很常在半夜驚醒,因為他總是夢見宋旻浩離開他…今晚也是吧,又要在失去你的夢裡醒來吧?他閉上眼,將自己縮成一團。
「太鉉。」忽然,宋旻浩的聲音傳入耳裡,南太鉉睜開眼,望著眼前的人。
然後眼眶迅速濕潤,嘴一張一闔,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什麼。
「又要哭了嗎?你怎麼變成愛哭鬼了呢?」宋旻浩躺在南太鉉身旁,他伸出左手擦去南太鉉的眼淚,手是溫的。
「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好不容易找回聲音,南太鉉握緊宋旻浩的手,深怕這次再放開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對不起阿,我失約了。但這是我第一次對你失約呢,所以原諒我好嗎?」即使南太鉉的眼淚多到擦不完,宋旻浩也依然有耐心的一次一次拭去。
「我不要原諒你,你讓我這麼難過這麼擔心,我為什麼要原諒你?」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南太鉉緊握的手已洩漏出他真正的想法。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宋民浩皺眉,眼裡是滿滿的不捨。
「不要一直跟我道歉,這次回來就不要走了好嗎?」放開宋旻浩的手,南太鉉直接抱住他,直到感受到那有溫度的軀體他才真得放心這不是夢。
「我還是要說對不起,因為我不能答應你。」宋旻浩抱住南太鉉的手在顫抖,聲音也開始哽咽。
「為什麼!」南太鉉仰起頭,宋旻浩的眼淚剛好滑落到他臉上。
「我死了阿太鉉,我已經沒有辦法守護你、沒有辦法愛你了阿。」
聽見宋旻浩這句話,南太鉉馬上推開他坐起身大喊,「那你為什麼要回來?就讓我覺得你只是忘記回來,只是晚點回來就好了不是嗎?」
「可是我不想要你這樣啊,我希望你忘了我,希望你好好再找一個人走下去阿…」
「沒有你的人生,我不知道怎麼走下去阿…」南太鉉緊咬下唇,嗚咽聲卻還是不小心溢出。
宋旻浩又一次將他拉進懷裡,「我們現在是不同世界的人了阿,即使你哭了我也不能幫你擦眼淚了、即使你受傷了我也不能幫你擦藥了、即使你受委屈了我也無法替你討公道了,我不要求你馬上忘記我,但是我拜託你好好活著,好好的生活…」
南太鉉在宋旻浩的懷裡沉默地流淚,宋旻浩說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般割劃著他的心,但偏偏那些字句飽含著他所有的感情,很沉重很心痛卻必須照單全收。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樂,希望你笑著過每一天。即使我有多難過,我還是必須面對你總有一天會屬於別人的事實,我愛你阿太鉉,你應該知道的。就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要你幸福。」宋旻浩漸漸放開南太鉉,他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拔下,放進南太鉉的手心。
「我的戒指給你,這樣你的戒指就不會孤單了。」宋旻浩指著兩人戒指上的鴿子,「你說過你喜歡和平,所以我訂做了鴿子戒指,一隻是你、一隻是我。」
「嗯。」南太鉉泣不成聲,只能緊緊握著手裡的戒指。
「太鉉阿,答應我好嗎?」宋旻浩望著南太鉉,「答應我,即使沒有我也要好好生活,如果不得已就忘了我,不要為了我放棄幸福。」
南太鉉想搖頭,可是看見宋旻浩眼裡的淚水…「好。」他點頭了,因為他不想讓宋旻浩擔心,他已經讓他擔心這麼多次了,這次,就這次就好,讓他放心吧。
「不愧是我最親愛的太鉉老婆,笑一個好不好?我好想念你的笑容。」宋旻浩先伸出手扯開自己的嘴角,露出一個滑稽的笑容。
南太鉉看著也笑了出聲,他紅著眼笑得燦爛,「宋旻浩,路上小心,這次換你等我了。」
「好,我會等你。」宋旻浩傾身向前,在南太鉉的額頭上留下最後一吻,「太鉉,我等你。」
南太鉉睜開眼,天亮了。
宋旻浩回來了,卻又走了…他想流淚,卻想起宋旻浩要他笑。他張開緊握的手,看見那隻代表宋旻浩的鴿子,他忍住淚水笑了。
此時,手機忽然自動播出電話,而且還自動開啟擴音。
南太鉉驚嚇的看著手機,後來隨即想到應該是宋旻浩,他有些好笑的看著一旁的手機。
【您有一則語音留言:
太鉉阿,對不起我可能沒辦法回去了。我真的好想吃你煮的菜阿,可是要再吃到可能要再等一百年了吧。這時候就突然想起你告訴我的那則故事呢,好想再給你一個擁抱、好想再親親你,但這些心願都沒有我接下來說的話重要。南太鉉,我愛你,我宋旻浩好愛你。在你想哭的時候我會化成風替你吹乾淚水,在你難過的時候我會化成空氣包圍著你,只是你感覺不到而已。我真的好愛你,但是我這輩子已經無法愛你了,我們下輩子見,好嗎?下輩子要繼續當我最親愛的老婆哦,我愛你。】
南太鉉笑了,是那個宋旻浩最愛的笑容。
「等我哦,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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